第十一章：一線（下）(2/2)

楚澜月摇摇：「我在这房里闷得发慌，在驛馆里走走也罢了。」这近海的官用驛馆今夜只有他们一行人，萧翎便守在驛馆门，更别说他亲自挑选的其他锐也都守夜，想是没有什么安全疑虑。

小时候，她曾见过战争过后的晶海关，也曾和父皇微服巡。她记得那时欣欣向荣的市井街，也记得人民脸上的微笑。

「姑娘从哪儿来？」老妇似乎欣喜有人作陪，见她友善也未计较彼此分，语气略切。

虽是冬末，但乡路的田梗间，看不见任何壮年男，只见妇孺的影。

「我的儿先被徵召去国都修建殿，然后据说又去修筑边境的城墙，哎，这没完没了的劳役和税赋……」老妇絮絮叨叨，楚澜月挑菜的指尖不由得冰冷起来。

她想起，她在白日车上受到的颠簸不适。

「首都附近的镇，此行是回乡省亲。」楚澜月虽不介意咸菜的酸气，仍是不免皱了皱鼻。她将明显已经发黑、腐坏的咸菜和被冻坏的菜叶扔另一个空篮，随意答。

「我去取。」

「噯，多谢姑娘！」老妇绽开了一抹笑容，「我这双老，真是愈来愈不中用了。这针线就和这世一样，是如何也望不见路呀……」

（待续）

楚澜月轻轻走到老妇边，也没声，只是伸手接过。不过一眨的工夫她就俐落将线穿过针孔。

由是汐玥也不再拦，目送楚澜月了房间。

「哎，毕竟是首都附近的镇，姑娘怕是没被我们这里的景象吓坏。这叁年间，天灾不断，而人嘛……」

她趿着一双织锦底绣鞋，脚步无声，缓缓来到了驛馆厨房的后院。后院有一盏昏暗的烛火，一名老妇正坐在矮凳上，就着微弱的光线，吃力地要将一线穿过绣针的针孔。她的手乾瘪，因年迈而颤抖着，反覆了数次都始终失败，低低的叹息声从她乾裂的嘴溢。

她忍不住羞愧，想起父皇在她年幼时对她说的话：「湘灵，为皇族，我们应当怀天。」

老妇的手一一修补着手中一件旧衣，楚澜月往桌上一望，一个竹篮装着醃製咸菜和少许大白菜。分咸菜似乎已开始腐烂，大白菜看起来亦冻得发。她眉微蹙，从角落寻了张凳便坐来，开始拣菜。

而今的她，怎么能因为自己上的那一丁半不幸而忽视这一路上收底的民间形呢？

她总觉得，心的黏腻，就和手上沾染到的腐败菜叶一般，令人心慌。

虽然驛馆稍嫌简陋，但温的饭菜和茶酒、夜里的柴火与床铺还是比在车上过夜得多。

楚澜月只一蓝的领裙，外罩一件素白的轻纱背心，一白玉簪将她的发松松挽成简单的单髻。手上除了一只玉鐲，上再无其他饰品，远远望去更像是穿着朴素、未用艷的富贵人家千金模样。

──官的维护与修缮，似有疏漏。

接着上路。

「让汐玥去吧，公主好生安歇便是。」

楚澜月心中咯噔一声，叁年前，不正是楚渊登基前后吗？她想着该怎么回应，老妇却又自顾自地说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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楚澜月晚膳后坐在房，也无看书的兴致，忽然站起，唬了正在清行李的汐玥一：「公主怎么了？」

父皇笑了，溺地拍拍她的手背：「要想着如何让人民吃饱穿、安居乐业，那是我们的责任。」

那时她不解，眨着睛问：「『怀天』是什么意思？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