十指相扣(2/2)

“……你今日这番话，朕不会忘记。朕自会让你明白，能稳坐此位的，从来只会是我。”兰泽说完，对旁边的侍呵斥，“来人！既然燕王不愿跪，你们便教他跪！”

“朕命你跪！”

“不可！”姬桓这才惊觉自己犯大错，他分明看见兰泽尾光一闪，却释然起，“你凭什么认定我会杀你？姬兰泽，你究竟将我当作什么？”

姬桓闻言一怔，面上陡然涌起血：“你竟是这般态度？”

姬桓愕然抬眸，心乍涌狂喜与愧悔，更留恋与她手心的温，却又察觉兰泽凝望着他，只听兰泽语声倦怠：“前尘往事皆作云烟，若他日你执意取我命，但求你给个痛快。”

她略顿了一顿：“你的恩义，我从未敢忘，亦不奢求你能明白我的思虑，毕竟这世间，原没有谁能真懂得谁的。”

兰泽连退两步才挣脱纠缠，正待斥责之时，忽见姬桓手剑柄，虽未鞘，这个动作已让四惊起低呼，寒铁与鞘碰撞的铮鸣中，兰泽抬首厉喝：“跪！”

一旁穿着浅米衫的公早已魂飞魄散，他急忙拉住姬桓衣袖，连声向兰泽告罪：“陛恕罪——燕王殿多饮了几杯，此刻正糊涂着，万望陛海涵。”

“住！”姬桓斥退旁边的求之人，转而对兰泽嗤笑：“本王既敢直言，便无反悔之心，姬兰泽，且看你这副弱不禁风的骨，还能撑得几时？能狂妄到几时？”

那浅米衣衫的公连连叩首：“陛开恩！容臣等劝解燕王，万万莫伤手足之，都是臣等劝酒之过……”

“说完了？”

泽心底暗叹，她方才踏这御园的角落时，几人皆是惶惶不安的模样。唯独姬桓，虽醉意醺然，见着她突然现，非但毫无惧，反觉正中怀，正好当面问个明白。他抢先一步挡在兰泽面前，便要发难。

谁知姬桓挣脱众人阻拦，扬言要为朝廷除害，要为兰泽清君侧，他愈说愈激动时，有个世家弟索不再拦他，反倒跪地扯住兰泽衣摆，涕泪加，目光惶惶。

在众侍围之，姬桓嘶声：“姬兰泽，当年御书房同窗共读《后汉书》，你我为范滂母的‘存亡各得其所’的风骨击节赞叹，你当时问我，若他日朝纲倾颓，文华可愿范滂？我当日如何答你？我说愿与你同心明志，共守肝胆！”

“闹够了没有？”

姬桓迎着夜风，脊梁仍然直，目光如炬，他：“甄氏祸闱，本王跪天地、跪宗庙、跪山河社稷，只跪明主——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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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好个铁骨铮铮的忠臣。”兰泽笑，“朕从未觉得你是什么了不得的人，说到底，你终究是要向我俯首的臣。”

兰泽应：“嗯。”

“你说得是，原是我的错。”兰泽忽而莞尔，那笑意浅淡，似有若无，“你我终究殊途……文华，望你原谅我，这些年承你视我为知己、手足，这份意，我是永铭于心。”

他忽然惨笑：“范滂母同心就罢了，你却执意要与甄晓晴同心！而今你还要我那跪着生的小人！自你登临大宝，你早被权蒙蔽，被那毒妇蛊惑，叫你我竟要相残于阙！”

兰泽量不，可这一声令，除却姬桓，在场众人近卫、侍、世家弟齐惊得跪倒一片，当迎着兰泽冷冽的目光，姬桓的酒意亦然顿醒，一时难以言语。

许是兰泽眉宇间那抹厌弃太过分明，姬桓中陡然炸开，如同惊雷。他不明白，为何前的少年帝王能如此冷静，竟将他泣血的话语都视作尘土。

“你执意如此，那你我之间再无话可说了。”兰泽阖目轻叹，那厌弃里竟透几分隐痛，“既要将甄家连起，往后不必再来宝观殿，这些年同窗之谊，亦就此作罢。”

姬桓恰似一柄新淬的宝剑，目光凌厉如刃，言语更是锋利，启合间，数落着甄晓晴心歹毒、霍朝纲，字字句句皆在削落兰泽的颜面，全然不顾她的帝王份。

这隐痛被姬桓锐捕捉到了。他还未来得及分辨，却见兰泽解腰间玉佩，那块自幼佩的羊脂白玉。她俯蹲在他面前，默然将玉佩他掌心。

“是了，”他咬牙跪在冰冷石阶上，仰面望向夜风中的兰泽。她的面容在灯苍白如纸，眸光却似古井无波，只叫姬桓怨恨滔天，“姬兰泽，纵使你千般厌我，又能如何？你心里明白，我扶持你登基，有从龙之功，更有南平七捷的功名，如今东南倭患汹汹，朝中除我，谁堪为督师！莫非你要在敌寇犯境之时临阵易将？！”